《浴火之路》：打拐题材如何摆脱悲情叙事

作者：孙芊芊 邓卓悦

近日，余华英拐卖儿童案的重审事件令人关注，同样受到关注的是国庆期间上映的打拐题材电影《浴火之路》。影片讲述了三个本无交集的主人公，因缘际会于各自孩子被拐卖的经历，踏上了与拐卖儿童犯罪分子的较量之路的故事。该片以被拐儿童的命运与寻亲家庭对抗绝望的故事为背景，深刻揭示了拐卖行为的黑暗，同时也彰显了社会大众对这一现象的愤怒与“零容忍”态度。

与以往打拐题材影片《亲爱的》和《失孤》不同，《浴火之路》不再局限于单一的悲情叙述，而是将焦点转向带有“爆裂”特征的打拐反击。影片中的父母不再是无助的求救者，而是勇敢无畏的抗争者。这一叙事角度的转变使故事充满了更强的张力。

“打拐铁三角”完成极致人物设定

人物关系好比一部影视作品中深埋于皮肤下的血管，是剧情得以发展的内在动力。近年来，国内的犯罪类型片逐渐显现出了角色塑造模式化、题材情节套路化、叙事风格悲情化等同质化特征，为跳出窠臼，《浴火之路》找到了一个新角度破题，即进行特殊的人物关系塑造。

影片的英文片名由tiger（虎）、wolf（狼）和rabbit（兔）三个单词组成，三种动物分别对应了影片中的三个主角。三个丢了孩子、也丢了魂的“亡命徒”一同组成了闯关“打拐铁三角”。有了共同目的驱动后，还需要激发人物组合发生化学反应，这就必须赋予三人不同的性格特征。影片中，“老虎”崔大路是穿着虎皮的“猫”，演员肖央成功塑造了一个性格复杂、情感细腻的“江湖大哥”。刘烨饰演的赵子山是一位被绝望吞噬却不屈服的父亲，他智勇双全、目标坚定，是一匹深藏不露、出手狠辣的“狼”，步步为营只为手刃仇人。李红樱是活在屈辱中的“兔子”，遇事冷静狡黠，失去女儿是她抹不掉的痛苦，演员赵丽颖把一位母亲的“外柔内刚”表现得淋漓尽致。共同的仇人是铁三角联盟结成的基本条件，但促使三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且从最初的敌对关系演变成最后的相互救赎，根本原因在于他们都是身处绝境且丢了“魂”的人。影片虽然没有特别表现三位主人公遗失孩子的五年时光，但想必其中一定充斥着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失望与绝望。

为了平衡人物的强度，编剧尚可用了三年时间改写剧本，导演五百也一再强调，“三个人缺一不可，但放大任何一个人这个故事都撑不住”。“虎”“狼”“兔”三个人物形象极具反差性，与以往影片中丢失孩子父母的形象大相径庭。电影赋予“打拐铁三角”以勇气、谋略、智慧，其实也为观影者注入了力量。这样的人物设定为影片后续营造主角与人贩子斗狠对垒、拼死决战的氛围做足了铺垫。

“化悲愤为侠义”成就现实版武侠片

为了彻底打破“打拐影片”自带的悲伤滤镜，《浴火之路》化悲愤为力量，从调色、选景到拍摄风格入手，打造了一部别样的“现代武侠片”。镜头不断在日戏、夜戏、内景、外景中切换，奏响了丰富多变的时空节奏。导演巧妙运用光影、色彩和空间布局，营造出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氛围，把这场行进在荒野上的正义与邪恶的角力呈现得惊心动魄。从昆明到东川、西双版纳，然后到普洱、景迈山，观众也一起体验了一场荒野冒险之旅。例如，崔大路在荒野小镇的追车戏气氛欢乐、血脉狂飙；菜市场追捕陆永安，虎狼以静制动、瓮中捉鳖；剧场围堵快手胡子，赵子山以一敌多、近身肉搏。“打拐铁三角”如同武侠片中的侠客一般仗剑万里、飘摇天涯，但人物的底色是钝重的、血色的，他们一边痛苦一边宣泄，一边裁决一边牺牲，一边复仇一边自毁。

为了强化这股侠义气息，影片制造了一些并不符合现实逻辑的巧合，让人贩子落得应有的下场。这样“大快人心”的结局，不仅表明了主创团队的态度，也给这部压抑沉闷的作品找到了一个释放情绪的出口。

“超现实主义”解构社会现实意义

《浴火之路》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其精彩的人物塑造和火爆的动作视效，更在于它所承载的警醒与教育意义。

现实远比影视作品要残酷得多。正如影片所说，因受困于技术手段，全国被拐孩子的找回概率只有千分之三，其他绝大多数被拐卖的孩子，余生都在等待和遗忘中度过。影片中寻亲者深入敌穴成功打拐，这本就是一种理想化的表现。然而，电影作为造梦的机器，不仅通过“超现实”的镜头语言来表现打拐背后的复杂与艰难，更传递了防拐打拐的具体措施和方法。

影片中的父母们通过提高警惕性、加强自我保护意识等方式，成功避免了一些潜在的危险。片尾提到了公安部儿童失踪信息紧急发布平台，也就是“团圆”系统。截至2024年5月15日，“团圆系统”共发布5189条儿童失踪信息，找回儿童5113名，找回率为98.5%。这些情节不仅体现了国家对于拐卖妇女儿童案件的重视和打击力度，也让观众在观影过程中学到了实用的防拐打拐知识。

至此，《浴火之路》已经完全摆脱了“打拐题材”的“悲情叙事”。虽然影片依然暴露了一些问题，如情节巧合设置不当、缺乏逻辑，魔幻现实主义元素与题材融合得不够自然和谐等。但瑕不掩瑜，《浴火之路》通过对社会问题的敏锐洞察、生动的角色刻画以及其展现出的独特艺术风格，不仅带来了一场有关爱与复仇的视听盛宴，更揭示了深刻的主题和现实意义。这部电影呈现了人性的复杂和多面，也引发观众深入思考家庭、亲情和社会正义等重要议题。对于打拐题材电影来说，《浴火之路》无疑是具有代表性的，同时也为未来的电影创作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