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疫苗运动之父，如何把儿童拖入无疫苗保护的黑暗深渊

在自媒体、短视频时代，安德鲁·韦克菲尔德仍然频频活跃。这个声名狼藉的英国医生，错误而荒谬地论定多款疫苗与儿童疾病、症状相关，夸大疫苗危害，在欧美社会甚至世界其他国家、地区造成严重后果，使得全球公共卫生部门、疾控部门以及医药企业多年来致力于提高疫苗对于民众尤其是青少年儿童防疫保护的努力，几乎毁于一旦。

韦克菲尔德以错误的研究方法，误导患儿与家长说出有利于自己预设答案的台词，然后进行进一步的篡改，以极少的晤谈、“治疗”案例牵强地得出疫苗有害于儿童健康的结论。他“首战告捷”，就是对麻腮风三联疫苗的诋毁，仅在英国以及其他一些欧美国家就造成该疫苗接种率大幅下降，并很快使得可致死的疾病卷土重来。

韦克菲尔德之后继续碰瓷其他疫苗，并屡战屡捷。直到他碰到了一个较真的记者。

而英国著名调查记者布莱恩·迪尔曾供职于《星期日泰晤士报》，以调查制药产业、医学和社会议题而闻名。布莱恩·迪尔发现，韦克菲尔德的论文草率不堪，充斥着武断结论，而方法也大有可商榷之处，但这样的论文居然能堂而皇之地登上《柳叶刀》。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至少在韦克菲尔德造假、捏造疫苗有害并恶意大肆传播的整个过程中，很多过去很可能被很多人认为神圣的学术机构、媒体、权威专家，其实都暴露出草台班子化的模样。

韦克菲尔德的论文为什么能登上医学界的权威刊物《柳叶刀》？布莱恩·迪尔调查发现，《柳叶刀》一直很关注自己在学术界以及大众中的影响力，所以经常有意刊登标题极为惊人的论文，为此可以降低选稿标准。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就是流量至上。

更为荒谬的是，韦克菲尔德的研究“成果”，完全是由其导师、伦敦皇家内科医学院胃肠学教授罗伊·庞德尔的背书，才得以与英国官方的决策者搭上线。20世纪80-90年代，从撒切尔夫人到梅杰再到布莱尔，英国政府都在力推去监管、去福利化改革，疫苗有害论其实很贴合当时的政治需要，借此可以极大地降低政府供给的疫苗保障在内的医疗福利。

韦克菲尔德当时声称，接种麻腮风三联疫苗（麻疹、腮腺炎、风疹疫苗）不仅会导致炎症性肠病，甚至还会引发自闭症。但样本数其实只有12人，多年后其本人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一起样本可以说明疫苗与出现自闭症的孩子之间的关联。

布莱恩·迪尔在其所著的《欺骗世界的医生：“反疫苗运动之父”与一场跨越世纪的医学骗局》一书中谈到，实际上造假者并不仅仅是韦克菲尔德，一些孩子的母亲也成为帮凶——通过捏造、虚构疫苗与孩子症状之间的关联，反复变换说辞，最终使得她们可以获得相应的赔偿以及社会组织的捐助。

这种造假史在英国历史上甚至多次出现过。20世纪60-80年代，也曾有专家经过研究宣称百日破疫苗会引发儿童的癫痫，且有患儿母亲为之背书，但最终法庭查明患儿母亲在关键问题上撒谎——但就是这样一个谎言，就使得英国儿童百日破疫苗接种率从79%降到了31%。

不出意外的是，当韦克菲尔德拿出了惊世骇俗的研究结论，即疫苗有害儿童，这在20世纪90年代末期引发了英国媒体的狂热报道。韦克菲尔德更是一度被视为独自挑战医药巨头、医疗学术共同体的英雄。

《欺骗世界的医生：“反疫苗运动之父”与一场跨越世纪的医学骗局》书中介绍了布莱恩·迪尔如何一步步通过深入的校验、核查洞察出韦克菲尔德的造假真相，并顶着对方施加的巨大压力通过报道将之公之于众。最终在2009年，《星期日泰晤士报》刊发报道《挑战麻腮风三联疫苗的医生篡改自闭症研究的数据》，以确凿无疑的结论指出，一些被韦克菲尔德列为有效样本的孩子，其实接种疫苗后的医疗记录并无症状反应，而是被虚构了自闭症症状；其他一些病人发病早于接种疫苗。韦克菲尔德能给出的研究病例，“没有任何一个病例的描述是与医疗记录相符的”。

韦克菲尔德的黑暗操作，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这也使得他最终成为欧美医学界共同谴责的害群之马。但疫苗有害的观念仍然不断影响很多家长，拒绝为孩子接种麻腮风三联疫苗，美国等很多国家因此频繁爆发麻疹疫情。2019年12月，出现了全球性的大规模麻疹疫情，此前从未出现过麻疹死亡病例的太平洋岛国萨摩亚也出现了70多起这类死亡病例，死者几乎全都是未满五岁的儿童。

然而，韦克菲尔德依然通过社交媒体反复宣扬麻疹并没有什么风险，矢口否认自己从事过科学欺诈。

所评图书：

书名：《欺骗世界的医生：“反疫苗运动之父”与一场跨越世纪的医学骗局》

作者：（英）布莱恩·迪尔

译者：林晓钦

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4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