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87年正营转业，找关系分配到有住房的企业，退休后羡慕起了我

清晨六点，我还是老习惯，去小区门口的早点铺买胡辣汤。12月的风冷得扎人，我裹紧羽绒服，远远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在铺子前踱步。那种立正时微微前倾的姿势，走路时左手习惯性地背在后腰，这些年也改不了的老毛病，不是老徐是谁？

"徐国柱！"我喊了一声。

那人回头，果然是他。"这不是老马吗！"徐国柱搓着手迎上来，"马铮，真是你小子！"

三十七年了，他的普通话还是一股大渣子味，只是两鬓全白了，我们这代人，谁又能逃过岁月呢。军人的挺拔成了些许驼背，不过那双眼睛，还是亮堂。我们俩相视一笑，默契地在早点铺要了两碗胡辣汤，一份烧饼。

"你搬这边来了？"徐国柱问，"记得你不是在开发区那边吗？"

"小儿子去年在这买了房，他们两口子都忙，我和老太太就搬过来帮着看孙子。"我喝了口汤，热气腾腾的，"再说这边熟人多，买菜遛弯都方便。倒是你，还在老地方住着？"

"可不，那套单位分的房子。"他咬了口烧饼，"就是小了点，才六十多平，孩子们总劝我们卖了换大的，可我和他妈都舍不得，毕竟是自己的'家当'，当年分来的。"说到这，他放下烧饼，叹了口气，"你说咱俩，当年一起转业，谁能想到啊。"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1987年那个夏天，我们营里一批人集体转业，那会儿要是有关系，能分到省城的国企，还能分套住房，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徐国柱托了关系，去了省棉纺厂，分了套六十平的房子，都羡慕得不行。

"记得不？那会儿你还劝我，"徐国柱笑着说，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说什么'分套房子算啥出息'，要我跟你一起回农村老家创业。我那时候想啊，你小子是不是被太阳晒糊涂了，好好的省城不待，回农村折腾啥？"

我也笑了："那会儿谁知道后面会咋样。你不也挺好，安安稳稳熬到退休。"

"哎，能跟你比吗？"他摆摆手，"我那厂子后来不也改制了，下岗职工安置到别的岗位，工资一直不高。好在有个铁饭碗，把孩子都拉扯大了。现在儿子在银行上班，闺女在市医院，日子过得去。"他抿了口汤，目光闪烁，"倒是你，这些年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我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当年我回了农村，先是开了个代销点，后来瞅准机会做起了建材生意，再后来搞起了房地产开发。大儿子接手公司，小儿子在外企，都成了家。现在含饴弄孙，倒也安乐。

"那时候也是懵的。"我轻声说，"就觉得国企迟早要改革，分套房子不是长久之计。再说了，咱当兵的，就得敢拼敢闯。"

"可不是，"徐国柱的目光有些恍惚，"记得咱们刚去找营长谈转业的事儿不？那天营长问我，'国柱啊，你是想要个现成的饭碗，还是想搏一搏？'我那会儿觉得营长是在说笑话，现在想想......"

他话没说完，远处晨练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天色大亮，阳光透过街边的梧桐树枝洒下来，树影斑驳。看着老徐的侧脸，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我们还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营部的走廊上，谈论着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那会儿王德林可跟你急了好一阵子，"徐国柱突然提起这个人，"说你是个傻子，放着现成的关系不用。"

提起王德林，我的记忆一下子又鲜活起来。他是我们营里的老班长，后来也转业了，不过是自己出来做生意，从运输队开始，现在孙子都上初中了，听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德林现在怎么样？"我问。这些年偶尔能听到他的消息，但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徐国柱摇摇头："前段时间遇到他儿子，说是去年动了个手术，现在身体还行，就是不让他再操心事了，都交给儿子打理。"他顿了顿，"倒是他那个物流园，去年又扩建了。"

我们相视一笑，都想起那年夏天的事。那时候，王德林刚从机务股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比我们提前半年转业。记得他来找我那天，正赶上我在收拾宿舍。

"老马，你小子是真想好了？"王德林坐在我的床沿上，掏出一包红塔山，"要不要我帮你问问？省棉纺那边，我表弟在人事处，能说上话。"

我摇摇头，继续整理抽屉里的东西。那是我们用了七年的宿舍，抽屉里除了几本发黄的《军事训练》，还有一沓子工资条，整整齐齐地用红皮筋捆着。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王德林又劝，"现在不就是要找关系嘛，谁不是这样？你要真想做生意，还能在省城慢慢摸索。这一回农村，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我把东西收拾好，坐到他对面："德林哥，你还记得咱们刚入伍那会儿吗？教导员问我们为什么当兵，你是怎么回答的？"

"那能一样吗！"他有些急了，"那会儿是那会儿，现在是现在。你看看现在这个形势，单位分房子多难得啊！徐国柱那小子运气好，你要是也能分到......"

"我爹常说，"我打断他的话，"人这辈子啊，总得有那么一次，为自个儿认准的事拼一把。我寻思，要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那咱当兵这些年，可就白当了。"

王德林愣了一下，随即笑骂道："你小子，这张嘴还是这么能说。行吧，你有你的想法，我也就不劝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你要是在老家混不下去，随时来找我，哥还是能搭把手的。"

"诶，老马。"徐国柱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你还记得咱们最后一次开营务会不？营长说，咱们这一批，有人图个安稳，有人想闯一闯，都不能说谁对谁错，关键是认准了就别后悔。"

我点点头："是啊，营长说得对。"

清晨的阳光更亮了，小区里开始热闹起来。有老人推着童车慢悠悠地走，小孩子的笑声清脆地回荡在空气中。我看着徐国柱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其实吧，"他轻声说，"这些年，真要说后悔，也说不上。就是有时候想想，要是当初......"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了。倒是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小区里跑过的孩子，想起自己的外孙，笑着说："还能有什么打算，看看孙子，帮帮孩子们。前两天还琢磨着跟老伴儿学太极，她嫌我笨手笨脚的。"

徐国柱也笑了："是得动一动。我前几天收拾柜子，还翻出咱们那会儿的军功章。"他的目光有些迷离，"你说咱们这些人，当年在部队里，谁不是虎头虎脑的，现在都成了爷爷辈......"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那枚枚军功章背后，是我们共同的青春。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带走了我们的年轻，却留下了更深的故事。

"诶，你们家那个小的，"徐国柱突然换了话题，"现在在哪个外企来着？"

"在德国公司，做技术总监。"我顿了顿，"不过这孩子，现在天天劝我别总操心公司的事。说是都交给他哥打理就行，让我和他妈安安心心养老。"

"那敢情好啊。"徐国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我那闺女也总这么说，可是啊，咱们这一辈子，就是闲不住。"

我点点头："可不是，那天遛弯碰见咱们营的老刘，你记得不，就是管后勤的。他现在天天上老年大学，学什么书法。我寻思啊，人这一辈子，到哪个年纪，都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说得是。"徐国柱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腿，"你说咱们这些老兵，转业的时候，谁能想到现在这样？有的发达了，有的平平淡淡，可说到底，都过出了自己的样子。"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我忽然发现，岁月虽然在我们脸上刻下了皱纪，却让我们的眼神更加澄澈。也许正如营长说的，人生没有标准答案，关键是认准了就别后悔。

"老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改天来我那儿坐坐？让老伴儿炒几个拿手菜，叫上王德林，咱哥几个好好聚聚。"

"行啊。"他眼睛一亮，"正好下个礼拜，我外孙满月，你们可得来。"

我们又聊了会儿，各自回家。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那年夏天，我们刚入伍时的誓词。多年过去，我们或许已经不再挺拔如当年的军姿，但那份坚持初心的勇气，却一直都在。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徐国柱说的话——"都过出了自己的样子"。是啊，人生就像是一列开往春天的列车，有人选择在小站停靠，有人一路向前。但不管选择什么，重要的是，我们都曾为自己的选择付出过，努力过，也最终在时光的长河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