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隐性饥饿”：摄入足够卡路里，营养就够了吗？

人类需要什么样的粮食？联合国粮农组织在官网将“粮食”诠释为多样性、营养、可负担性和安全。视觉中国|图

从今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联合国粮农组织食品价格指数在2024年9月迎来30个月以来的最大涨幅，其涵盖的所有商品类别报价均上涨，主要原因在于气候。

作为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中的第二位，“零饥饿”本应是每个人享受的权利。鲜为人知的是，即便在今日，营养不良仍是世界上最严峻的儿童健康危机之一。

世界卫生组织2023年的报告估计，全球有1.48亿儿童发育迟缓，4500万儿童消瘦。而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与华盛顿大学健康指标与评估研究所的研究显示，从2024年到2050年，由于气候变化，全球将新增4000万儿童发育迟缓、2800万儿童消瘦。

每年10月16日是“世界粮食日”，2024年的主题是“粮安天下，共建更好生活，共创美好未来”。人类需要什么样的粮食？联合国粮农组织在官网将“粮食”诠释为多样性、营养、可负担性和安全。

盖茨基金会首席执行官马克·苏斯曼（Mark Suzman）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在儿童营养方面，现在有许多创新举措的前景令人鼓舞，但是国际援助在显著下降，全球并没有给予这些问题足够关注。联合国粮农组织在《2024年世界粮食安全和营养状况》报告中也呼吁，全球需要加大对粮食安全和营养的资金投入。

“隐性饥饿”负面影响不可逆

提到营养不良，人们总容易联想到瘦骨嶙峋的儿童照片，这当然属于营养不良，但并非唯一一种。

一种更为隐秘的营养不良称之为“隐性饥饿”。在盖茨基金会2024年9月发布的《2024年目标守卫者报告：面对全球变暖，加强营养刻不容缓》中提到，当“隐性饥饿”发生在幼儿身上，就会阻碍他们身体和大脑的发育，而且这种负面影响是不可逆的。

看似顿顿饱，摄入了足够卡路里，却为何仍面临营养不良？所谓“隐性饥饿”，是指人体虽然摄入了足够的食物，但因饮食结构不合理，缺乏关键的微量营养素，例如维生素和矿物质。这种饥饿不像传统饥饿那样表现为明显的食物不足，而是隐藏在能量摄入充足的背后，长期影响人们的健康。

国家卫生健康委发布的《中国居民营养与慢性病状况报告（2020年）》提到，中国居民膳食结构不合理的问题突出，食用油、食用盐摄入量远高于推荐值，而水果、豆及豆制品、奶类消费量不足；婴幼儿、育龄妇女和高龄老年人等还面临重要微量营养素缺乏问题。

与此同时，营养不良的另一表现，肥胖率也在上升。

国家卫生健康委的数据显示，中国有超过一半的成年居民超重或肥胖，6-17岁、6岁以下儿童青少年超重肥胖率分别达到19%和10.4%。解放军总医院在2023年纳入1557万样本的一项研究显示，男性超重率为41.1%，肥胖率为18.2%，女性分别为27.7%和9.4%。

肥胖防治也是一项全球性挑战。世界卫生组织数据显示，2022年全球有约八分之一人口处在肥胖水平，肥胖也是糖尿病、肿瘤、骨关节疾病等多种慢性病的重要危险因素，与维持健康正常体重人群相比，超重肥胖人群的心血管事件发生风险升高122%。

因此，营养不良的危害不只体现在个体，还会对经济社会发展产生影响。世界银行2024年10月1日在官网更新的数据显示，儿童早期发育迟缓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对教育、收入和生产力的影响持续到成年，每年因为营养不足和微量元素缺乏造成的生产力损失至少有1万亿美元；而因超重和肥胖造成的损失则高达2万亿美元。

马克·苏斯曼解释，营养不良的儿童抵抗力较弱，近一半五岁以下儿童死亡背后原因都包含营养不良，他们更有可能死于肺炎、疟疾等可预防的疾病。如果从更广泛的角度来看，这些儿童完成学业的可能性也较低，终其一生更有可能陷入贫困。

联合国粮农组织指出，肥胖率的上升加重了营养不良的双重负担，不同年龄组别群体的健康和福祉都将面临重大挑战，需要采取综合行动，解决营养不足、微量营养素匮乏、超重及肥胖等各种营养问题。《“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也要求，到2030年，中国超重、肥胖人口增长速度明显放缓。

实现“零饥饿”，资金缺口达15.4万亿美元

为了保证碘摄入，20世纪20年代开始，美国和欧洲一些国家开始尝试在食用盐中添加碘。1995年，中国也开始实施这一做法，时至今日，加碘盐已几乎走进每个中国家庭的厨房。

这是大规模食品强化技术的一种，能否借鉴这种方式，向盐或其他食物中添加更多微量元素，改善营养不良问题？

在饱受营养问题困扰的西非，尼日利亚探索将当地一种常见的调料包进行营养强化，这种简单的调味包，由脱水肉汤、盐和香料组成，在当地很常见，他们正探索向调味包中加入铁、叶酸、锌和维生素B12等个人所需的营养素。据估计，这一方式将可避免多达1660万贫血病例。

营养品往往与昂贵的售价画等号。况且如今，全球范围内的健康膳食成本持续上涨。据联合国粮农组织数据，自2017年其发布估算数值以来，全球范围内的健康膳食成本在2022年达到峰值，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为平均每人每天3.96美元。

但好在，这种营养强化方式成本可控——只有一个小的调味块，用热水冲泡就可以为食物提供调味。但挑战在于，如果把营养补充成分添加到盐或小麦中，是否会改变食物的颜色或味道，从而对烹饪造成影响。

马克·苏斯曼认为，为了能让人们接受营养强化的食物，研究出来的配方需要既便宜又稳定，而且不会从根本上改变它的属性。“在很多经济研究中，食品营养强化都是一个反复出现的问题，如果能够扩大规模，这可能是回报率最高的一项干预措施。”

实现“零饥饿”仍然需要大量投资。联合国粮农组织在《2024年世界粮食安全和营养状况》中预计，从2024年到2030年，需要额外投入1760亿美元到3975亿美元，以消除食物不足；另需投入900亿美元，以实现特定全球降低营养不足的目标。如果加上落实各类转型变革政策，让数亿人负担得起健康膳食，减少食物不足人口数量，估计资金缺口将攀升至15.4万亿美元。

除此之外，对家庭成员进行营养膳食和饮食多样性的相关教育也很重要。“如果只把米饭当做主食，就可能产生问题，因为其中没有健康的微生物组，所以需要多种蔬菜、蛋白质以及其他营养。”马克·苏斯曼提道，这些食物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过于昂贵，除此之外，公众也缺乏对相应知识的了解，需要进一步的培训和教育。

南方周末记者 宋炳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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